我觉得他们没有听到我说的话。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真的这么说。我努力重复这些话,但我已经失去它们。
我和妈妈曾经一起去过一次乱葬岗,那些政治犯被埋葬的地方。那些被处决的人是没有葬礼的,他们就只是被土埋掉而已。有些人的家属会收到通知,有些人甚至知道自己子女的尸体被埋在哪里,而包括我们在内的其他人只能揣测。我们判断她被埋在这里,这里就是她的安息之处。一个十四岁少女的躯体,本来是完全不需要安息的。它不应该这么早安息的。
自从那天夜里以后,妈妈就沉默寡言。她曾经到监狱里找过——直到事后她才告诉我们。她知道我们有可能会代替她到监狱里找人,她担心假如是我们到那里找人,他们会把我们一并带走。她亲自来到监狱,询问女儿有没有在那里。他们说,她的女儿不在那里。当她转身正要离开的时候,守卫在她背后吼道:
“丢脸哪,老太太。连自己的女儿在哪里都不知道,这算什么母亲呢?还得这样来监狱敲门,问她在哪里。”
妈妈走向他,站得离他很近,牢牢地盯住他,然后对着他的脸啐了一口唾沫。她很清楚,他们完全可以直接把她抓起来。他们竟然没抓她,这真是奇迹。